深陷“四重危机”，委内瑞拉困境何解？

文丨吴孙沛璟 江时学

8月22日，委内瑞拉最高法院宣布，确认马杜罗在7月28日委内瑞拉举行的总统选举中胜出。最高法院院长罗德里格斯在国家电视台说，经专家审核，最终证明选举材料没有异议，马杜罗胜选并连任委内瑞拉总统的结果有效。

7月28日，南美洲国家委内瑞拉举行总统选举。出人意料的是，这一大选引发了一场政治危机。马杜罗击败了其他九位候选人，但反对派候选人埃德蒙多·冈萨雷斯·乌鲁蒂亚（Edmundo González Urrutia）声称自己赢得了80%以上的选票。美国和一些拉丁美洲国家拒绝承认冈萨雷斯的失败，古巴、中国等国则向马杜罗发去贺电。

选举中的分歧导致委内瑞拉多地爆发了抗议活动，甚至发生了暴力冲突，导致数十人死亡。对此，马杜罗公开谴责反对派挑起事端，并宣布决定逮捕其领导人马查多。8月17日，为了响应马查多的号召，反对派支持者们再次走上街头，以“庆祝”冈萨雷斯的“胜利”。与此同时，查韦斯派的支持者们也以“捍卫马杜罗总统的胜利”为名发起了游行。

委内瑞拉大选诱发的“街头民主”将如何发展，尚未可知。可以明确的是，委内瑞拉正面临严峻的政治危机、经济危机、外交危机和社会危机。毫无疑问，危机的最终走向将决定该国未来的命运。

实际上，谁成为委内瑞拉的总统并非最重要的，关键在于国家领导人能否尊重人民的意愿，能否带领国家走向稳定发展之路。在委内瑞拉的困境中，有两个亟待解答的问题：为何委内瑞拉多年深陷四重危机（政治危机、经济危机、外交危机和社会危机）？其他发展中国家能从委内瑞拉的危机中汲取哪些教训？以下几点或许能提供一些启发和反思。

第一，政府的治理能力至关重要。治理能力是指政府应对国家面临的各种问题的能力。作为重要的国家机器，政府必须具备在国内事务和对外关系中妥善处理问题的能力，确保国家稳定发展。因此，政府需要对未来有清晰的规划，能够协调不同利益集团的诉求，并为各社会阶层提供更多的经济利益，让大多数民众感到满意。

委内瑞拉具备实现快速经济增长的优势（如丰富的石油资源和农业资源）。然而，面对强大的反对势力，无论是查韦斯还是马杜罗，都未能维持必要的政治稳定和社会秩序，也无法制定和实施确保市场力量发挥决定性作用的政策，因而导致经济发展受阻。此外，久治不愈的四重危机致使七八百万人（其中有许多人是国家亟需的技术人才和知识分子）离开了委内瑞拉。人才外流导致经济得不到发展，后者又加剧人才外流，形成恶性循环。

第二，政治稳定是推动经济发展和建设和谐社会的基础。可以想象，在缺乏政治稳定的情况下，政府的政策将难以执行，法治几乎荡然无存，社会秩序也难以得到有效保障。这不仅使投资环境恶化，还会导致社会陷入动荡不安。由于秩序与和谐在这种情况下往往被所谓的“街头民主”所取代，社会的正常运转被频繁的抗议和冲突打断，外资望而却步，本国资本纷纷外逃。

令人遗憾的是，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委内瑞拉的反对势力发展迅速，多次组织大规模的游行、示威、抗议和罢工，严重损害了国家的政治稳定，削减了政府的执政能力，进一步恶化了原本已经脆弱的投资环境，导致资本外流现象加剧。因此，政治动荡不仅损害社会秩序，也使得经济发展缺乏必要的稳定环境，最终使整个国家陷入难以自拔的困境。

第三，在探寻新的发展道路时必须考虑本国的国情。任何国家的政府都应根据不断变化的内外条件以及人民的实际需求，持续探索或调整发展道路。只有这样，才能寻求到最适合本国国情的发展模式。就此而言，1999年查韦斯上台后，力图为委内瑞拉找到一条新的发展道路，构建一个更加民主、公正、平等与自主的社会。这一道路的理论基础就是他提出的“21世纪社会主义”和“玻利瓦尔革命”。虽然查韦斯的初衷是值得赞赏的，但在现实中，在落实“21世纪社会主义”和“玻利瓦尔革命”的过程中，查韦斯遭遇到严重的阻力。这一阻力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反对派在美国的支持下，在所有重大问题上与政府作对。这种对峙使得政府的政策难以顺利落实，经济就社会领域的改革进展缓慢；二是委内瑞拉社会因富有者与贫困者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鸿沟而陷入了分裂，从而进一步削弱了国家的社会凝聚力。毫无疑问，在一个缺乏共识和团结的社会中，任何试图探索新的发展道路的努力都难以取得成功。

第四，“做大蛋糕”和“分蛋糕”都很重要。收入分配不均和由此产生的社会不公正是拉丁美洲国家面临的最大难题之一。在委内瑞拉，查韦斯和马杜罗实施了许多社会经济政策，旨在改善底层民众的生活条件。尽管这些政策确实提高了穷人的生活水平，但经济长期低迷、石油产量和收入减少给政府带来了严峻的财政压力。

对于委内瑞拉和其他拉丁美洲国家而言，为了解决社会不公正，需要在“做大蛋糕”和“分蛋糕”之间找到平衡。换言之，既要落实以人为本的政策，以缩小社会不公，也要努力发展经济，为公平的分配提供足够资源。

第五，外部干预和制裁无法解决任何国家的危机。委内瑞拉的经济问题根源在于政府政策失误。例如，政府在强化国家的作用时，未能有效地激励市场和私营企业的积极性。除这一重要的内因以外，还必须关注外因对委内瑞拉的影响。

美国在委内瑞拉危机中扮演了关键的破坏力很强的角色，从而进一步加剧了该国的困境。众所周知，美国始终将拉丁美洲视为其“后院”，对任何偏离其利益轨道或挑战其霸权的国家采取强硬的立场。为了教训委内瑞拉，美国实施了严厉的经济制裁，试图通过经济压力迫使政府改变政策。这些制裁限制了委内瑞拉的国际金融交易，阻碍了外资流入，加剧了经济萎缩与民生困境。

此外，美国还直接或间接地插手委内瑞拉国内的政治。如在2002年4月11日，美国支持反对派发动了一次未遂政变；2018年，美国支持反对派领袖胡安·瓜伊多担任所谓“临时总统”，并鼓动反对派大搞“街头民主”；这一次大选结束后，美国公开否认马杜罗在选举中取胜，并承认冈萨雷斯“取胜”。毫无疑问，美国的插手对委内瑞拉的政治稳定与社会秩序造成了极为不利影响，进一步加剧了该国的四重危机。

许多人都喜爱那首动人的歌曲《阿根廷，别为我哭泣！》。希望委内瑞拉政府和人民早日解决其危机，不要让我们唱《委内瑞拉，别为我哭泣！》。

 

（文章仅代表作者观点。作者吴孙沛璟，系上海大学博士生；江时学，系上海大学特聘教授。责编邮箱：yanguihua@jiem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