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有人和我一个姓吗?”在社交平台上,我经常刷到这种问题。点开一看,博主的姓氏都很稀少,很多都是我闻所未闻的,更别说在生活中遇到这个姓的人了。
前段时间,网上冒出一个话题:云南宣威一位新手爸爸发帖问,到底怎么给孩子起名?因为他的姓有点特别——吃。对,吃喝玩乐的“吃”。其实,这是几年前的新闻了,不知怎么又被翻了出来,再次引起一番讨论。
可见,姓什么,对我们中国人来说,确实是个大问题。
吃先生的妻子黄女士建议,让孩子跟她姓。但是,吃先生和其他家人不想轻易放弃祖传的吃姓。据说,有人建议叫“吃得开”,有人建议叫“吃皇良”。在派出所上户口时,连工作人员也被逗乐了。
中国人见面,习惯性的开场白便是:“请问,您贵姓?”随后才切换到聊天模式。如果是特殊的姓,本身就是一个有聊头的话题。即使是普通、常见的姓,有时候也有故事发生。
儿子读高中时,班上有位阮同学。一次家庭聚会,遇见小阮的父亲,我想当然地称呼他老阮。对方笑着摇头:“我是老李。”我就以为小阮一定是跟母亲姓,一问,人家姓姜。我顿时感觉错乱了。小阮解释,他父亲是跟祖母姓的,到了他这一代,家里研究决定改过来,跟随小阮祖父姓。
我之前有个同事姓仲,这在“周吴陈张遍地王”的小城里并不多见。一次他主动解密,他祖上本来姓穆,因为爷爷赌博输光家产,被人家逼债,最后改跟债主姓,才算还清旧账。这个有着痛苦记忆的姓,常常提醒仲兄千万不能上赌桌。改姓,毕竟是令家族备感伤自尊的事——换个角度,可能也是有教育意义的一件事。
遇见的人多了,你会发现,身份证上那个姓背后,有故事,有事故,这辈子没有,上辈子也可能有过。社交场合,碰到同姓,人们喜欢套个近乎:“哦,三百年前是一家。”但很多时候,可能是我们自作多情了,因为哪怕是一百年前,你也不能确定自己的祖辈姓啥,也不能确定对方的祖辈姓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无穷的远方、无数的长辈,一定有和我有关的一组“树状”人群,他们都携带着相近的DNA。追根溯源,一直可以倒查到人类最初的一两位先人,他们必然和你我有关。你我不同姓氏,但同根同源。
据说,母系社会,女子往往没有固定的丈夫,她生出的子女并不知道生父是谁,多依靠母亲的抚养成长。姓最早是跟随母亲的,许多古代的姓都带有女字旁,如姜、姒、姚、姬、娲、婢、妊、妃等。后来进入父系社会,原有的部落分化成许多新部落,新部落之间以示区别,在原有姓的后面取了氏,一个姓可以有多个氏,比如嬴姓分为黄、秦、赵等氏。战国以后,姓氏逐渐合一。父系氏族社会中,男性的财产权和社会地位高于女性,他们逐渐掌握事务话语权和支配权,子女开始跟随父姓,直至演变为一种约定俗成的习俗。
这几年,“冠姓权”问题常常引发讨论。曾有网友发帖称,丈夫和自己在“孩子跟哪一方姓”问题上无法达成共识,她愤然和丈夫离婚。一“帖”激起千层浪。有人说,不看重“冠姓权”是女人无奈的自觉,不存在真觉得跟谁姓不重要的女人。有人觉得,“孩子跟谁姓”只是一种形式,孩子是独立的人,不是父母传宗接代的工具。还有人认为,女性的“冠姓权”来源于男女平等,而不是因为孩子是女人生的所以属于女人,至于孩子究竟姓什么,夫妻之间可以协商决定。同时,父母和孩子也是平等的,即使孩子随你姓,也不代表孩子专属于你。
姓氏文化看似简单,但往往事关权利平等、主体地位、文化传承等状况。孩子跟谁姓?在简单者那里,不复杂;在复杂者那里,不简单。当简单与复杂组合一起,当事人可能就要面对一些不能忽视的现实问题。
本家一位姑娘,前些年生了双胞胎女儿。俩孩子一人跟父姓,一人跟母姓,本来各得其所,其乐融融。女儿们入学读书了,夫妻俩一视同仁,无差别对待,一样管教从严。但是,周姑娘的爸妈,总是会对跟自家姓的孩子亲近些、包容些。周姑娘的婆婆,不经意间一直夸赞跟男方姓的孩子,认定她聪明大方又可爱。长辈们各自“站队”,周姑娘心怀惴惴:将来孩子们的择校、择业、择偶,以及陪嫁呢?他们该如何面对不开明的上一代?
孩子跟谁姓,不是单选题,还可以是双选题、多选题。但周姑娘家要解答的,可能是有些超纲的附加题了。
还没有评论,来说两句吧...